第七章(5/7)

>    我现在仔细想起来,真不知道自己的青春期是怎么过的。仿佛是充满困惑,朝不保夕,也不晓得如何拉扯到今日,反正是一种煎熬。

    我开车送掌珠回家。她的家环境好到极点,真正背山面海。住在这种地方,还闹意气,照说也应该满足了,但是当这一切奢侈与生俱来,变成呼吸那么自然的叮候,她又有另外的欲望。

    当我像她那种年纪的时候,我只希望母亲不要拆我私人的信看,看了也不打紧,最好不要事后一边朗诵一边痛骂。

    我的希望很低微。

    “别忘记,明天早上见。”我说。

    她下车,攀着车窗,眼泪默默地流下来。

    这时候她父亲在她身后出现,我推推她。

    “林小姐。”何德璋招呼我,说道,“请进来小坐。”

    我说:“我没有空。”

    “林小姐,多谢你帮忙。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帮忙我自己,我不能同你们一样见识。”我冷冷发动引擎,把车子开出去。

    回到市区还有一大段路,我打开无线电,风吹着我的脸,公路上一个一个弯,无线电播的柏蒂佩芝旧歌“田纳西华尔兹”像恶梦一样的令人流汗。

    我忽然记起我看过的一首新诗:

    “——在本区的餐室中,

    我与女友,

    共享一个沙律,

    看着邻桌的一对老伴,

    年长男人微笑,

    拎起妻子的手,

    而我想到我为我的独立,

    而付出的代价。”

    诗的题目叫《帐单,伙计》。现在我已经收到“独立”的帐单,我希望可以付得起。

    那位钱玲玲小姐在门口等我。

    我有一刹那的恐惧。忽然又镇静下来,因为姓钱的女士看上去像只斗败的鸡,斗败的鸡照例是不会再举攻击的,这是逻辑。

    我用锁匙开门,一边说:“我与何先生没有认识,信在你,不信也在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请你帮忙。”她走前一步。

    “不要再让我看见你,钱小姐,你有没有想到,台湾女人在香港的名誉这么坏,就是因为你这种人的缘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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